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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登機閘口,傳入耳中的是延誤十五分鐘的通知,一個晚上都等了,十五分鐘也還好啦,早就已經心如死灰了,找個位置坐下來,旁邊操著義大利口音的美國太太就說「又是十五分鐘,再來就是半小時,接著又是一晚」,大家也只能苦笑,而事實似乎也就是這樣,十五分鐘過後,又說飛機還沒修好,要改回原來下午四點的起飛時間,然後開始發十五美金的午餐券給我們。美國太太說她早就料到了,不過安全第一,看她絲毫不焦慮的樣子,我也放鬆不少。


和美國太太在一起的是個長得很學生的上班族,因公出差來到紐約,英文說的比中文好,她們兩個都是直接返家再來機場,所以六點多就去劃位,才發現飛機又要延班次。美國太太一直說寧願國泰檢查好再開,免得死在半路上,又開始講一些有趣的話,說自己接觸過各色人種,很會看人,也分得出韓國人、日本人、中國人的長相,在等到絕望的同時有人可以一起聊天,雖然大家是用英文溝通,但也舒緩不少,後來吃午餐的時候碰到台大外文系畢業的小學英文老師,我們就結伴一起度過漫長的等待,互相陪伴,倒也就不會那麼難熬了,只是面對著留學美國而英文比中文好的上班族、台大外文高材生跟美國太太,還要一起用英文交談,真是讓我為自己的英文能力直冒冷汗。拿著十五美金的午餐卷,我們去大吃大喝了一番,甘迺迪機場免稅店不好逛也就算了,連吃的都很差,只有麥當勞、
Deli、披薩跟小酒吧可以選擇,Deli就是賣三明治之類的小吃店,一杯水果要三塊多美金,裡面水果的品質卻爛到不行,都熟到發酸了。


說到一直沒有跟台灣電話聯絡上,上班族姐姐好心地說她的速博卡還有一點點錢,快用完了,可以借我試試看還能不能打回去,終於聽到熟悉的中文語音,剩一分鐘時間,趕快打給要接機的小喵喵,聽到他的聲音時我都快哭出來了,又很急,而且實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搭得上飛機,只好亂七八糟地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香港再打給他,然後叫小喵喵幫我連絡媽咪。據說我這通又急又亂又趕的通話可是嚇壞了小喵喵跟媽咪,完全摸不著我的狀況只能在台灣擔心得要死,媽咪又狂摳百憂姐,百憂姐也不知道怎麼聯絡我,小喵喵也不知道我發生什麼事了,我心裡著急,結果身邊的人也一片混亂。後來媽咪說既然只有一分鐘,我應該交代說在機場有國泰的人處理我們吃住,生活沒有問題,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出發,但是不用擔心。唉~我當時怎麼說得出這種體貼的話啊!都焦慮死了,好不容易才聯絡上人,實在是無可避免地情緒崩潰胡言亂語。


度過漫漫中午,終於接近原本的起飛時間,此時又出現了新狀況。雖然飛機已經沒有問題了,可是空服員跟機師這一機組的服務時間已經到了,按照昨天的時間行程,現在已經是他們的下班時間,狀況竟然變成有飛機可搭卻沒有空服員的窘境。聽到這裡,「吼~」,被漫長等待折磨的大家憤怒得暴動起來了,瘋狂地衝向登機櫃檯吵架,連德蕾莎修女穿著的姊妹們都生氣了,國泰說也只能等到晚上六點半再給大家答覆,能不能成行呢?看情況。


到這種地步,連美國太太也受不了了,本來還很一派輕鬆的她也因為又餓又累而開始埋怨起來,國泰又發了晚餐卷安撫大家,但是大家已經吃到不知道要吃什麼了,選擇那麼少,等待那麼長,加起來已經
45美金的餐卷額度,只能拿來亂買東西洩憤。因為沒什麼好吃,大家開始搶攻秤重的糖果攤,為了秤到剛好15美金而努力著,我買了酸味軟糖,來來回回秤了三五次,最後是15.18美金,那時我錢包沒帶在身上,託美國太太顧著,結果旁邊好心的阿斗仔女生說她要回國了身上還有美金零錢也用不到,就幫我把那超過的18分錢付了,真是人間處處有溫情。


時間一延再延,漫無止境到一分鐘跟一小時都沒差別了,就算六點半聽到還要再在過境旅館待一天,大概也不會沮喪或是憤怒了。美國太太後來借了我手機打電話給百憂姐,手機打給手機,又有人幫我撥號,這次終於聽到百憂姐的聲音了──不過是接語音信箱的語音留言。好不容易接通的我一時又百感交集得情緒大崩潰,胡言亂語就說「我現在還在機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回去,有聽到留言就打這個電話給我」,被一旁的姐姐們笑我好像被綁架了,留言要人打電話過來協調贖金。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會對於無法連絡到家人這麼慌張,現在想起來,就算聯絡上了好像也沒有用,尤其在我慌張的胡言亂語下。


因為領了餐券而疏散到餐廳的人潮,在六點時又慢慢聚集回來,大家緊繃著情緒等待最後宣判到底還要不要繼續
one night in New York,此時,天使般的機組人員跟空服員翩翩到來,引起大家熱烈的掌聲與呼喊,終於可以回家了!話說到這裡,就知道為什麼我一開頭要提到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了吧,明明是國泰挾持我們,最後我們卻為他們應該盡的責任喝采歡呼,還真是一趟北歐之旅哪。


我被安排在靠窗位,旁邊坐的是一位有點自然捲而髮長及肩的東南亞男士,原來是菲律賓來的,看起來像勞工,但非常體貼有禮貌而且友善,在起飛前還拼命跟我聊天,只是我英文實在太爛,聽不太懂他的口音,所以大部分的內容都沒聽懂,只知道他說他以前去過基隆。後來每次收餐,他都會主動幫我把盤子遞給空姐,我要出去上廁所也可以感受到他的友善體貼,真是非常可愛的一位菲律賓先生,讓我在飛行途中有種很溫暖的感覺。不過大概菲律賓人都不太喜歡飛機餐吧,這位先生跟我來紐約時碰到的菲律賓太太一樣,飛機餐幾乎都沒有動過幾口。


由於在紐約起飛時是晚上八點了,預計到香港時已經十二點多,國泰沒有班機可以轉乘回台灣,本來我們又得在香港過境旅館睡一晚,直到降落香港的最後一刻才廣播,國泰已經幫我們安排好華航的飛機可以回台灣。紐約的八點才開始黃昏,這次沒有睡著的我終於可以看看窗外的景色,可惜不是夜景,只看到美國的土地像格子鬆餅一樣,一格一格,而香港的夜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只有密度不夠的光點,就沒什麼印象了。緊急轉乘到台灣,很快地拿了延遲證明、領行李(結果好像有一半的人行李沒有即時趕回台灣)安排出關,就被帶去坐計程車了,一脫離美國好像一切行程都腳步加快了幾百倍一樣。


一出機場,島國的濕氣向我襲來,彷彿一個緊緊、緊緊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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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娜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