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的心性

我們從未如此依賴過彼此，總是保持著正常生活時便不相往來，彆扭起來時才想起對方的距離，利用著對方自在的疏離感，維持著不用太過悉心澆灌的關係。

上個周末，一口氣看了兩個不太讓人心情波瀾的電影，我在川流的車陣中質問妳《派特的幸福劇本》究竟好看在哪裡，妳說這是兩個受傷的人找到彼此的故事，不願面對扭曲自我的男主角，以及正視並接納所有荒唐走樣的女主角，不可免俗地終於在電影的結局交集了，其實是很家庭影集的情節，卻因為這兩個扭曲的因子，而讓電影的基調有了不同。

就像我們在彼刻吃的每一道菜，烤中卷、蟹肉國旗麵、豬里肌排，原本都是很容易想像的味道與口感，卻因為不同香料、油品、鹽分、油溫的交集，呈現出讓我們不斷脫口而出假掰話語的讚嘆，每一口都帶著驚喜，在每日默默承受著意外也不算太意外的時光，難得有些讓人覺得味蕾都復甦起來的味道，喚醒已經疲乏到極限的無感生活。

接著是讓我們幸福感達到極點的甜點，眼中明明看見的就是再熟悉不過的奶酪，頂多是吉利丁比例恰到好處的奶酪（那因為細微震動而Q彈的顛抖實在太讓人醉心），淋上有切片草莓的醬汁，點綴了焦糖開心果脆片讓口感在滑嫩中帶有些堅果的存在感，這麼容易想像味道的組合，竟然在入口間有了讓我們說不出的清爽香氣，經過詢問，才知道是檸檬皮屑畫龍點睛的融合。

曾經我也常使用檸檬皮屑添加料理中，不會認不得那種味道，但在這種若有似無的比例中，才更加覺得那絕妙的美感，是種隱匿的和聲，主旋律依舊有其無可取代的渾厚主體，但若少了這段和聲，恐怕就不讓人那麼難以忘懷。

就像這個夜晚，如果沒有那封還沒寫完就寄出的信，恐怕我們不會經歷那一刻，不小心因為一句話而兩人不敢相望彼此，卻哽咽著對話的情景。始終害怕瞧見對方的眼淚，我們從不以突破彼此心防而感到驕傲，不認為這是一種best friend forever的認證，反而因此感覺有些逾矩越界的失措，不小心看穿對方堅強的堡壘那樣，深深責怪起自己的侵略性，然後選擇別過頭去，等又能無所謂的玩笑時，再靠近著一同取暖。

即使下一刻世界毀滅了也無所謂。
因為我聽到妳念出了這句話，為妳感到無比開心，如果我無法上岸，還知道妳在這段漂流中，找到了可以和妳一同經歷的查理帕克，也許他有時讓妳感到自己的無法坦率是如何自蝕著內心，偶爾也會撩起妳心裡那求生的意志，因為這是妳所讀過，最動人的一句。

燒盡的煙草有點燙手，有些成了灰，有些還未碳化。我們都在不同的燃燒階段，有時還帶著剛著火的芬芳，有時已經是斗底的焦渣味，但如果曾經真實感覺到即使毀滅也無所謂的存在感，那無論什麼時候去清理，都是對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