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簡單來說就是指人性裡臣服於暴虐的弱點。


「人性能承受的恐懼有一條脆弱的底線,當人遇上了一個兇狂的殺手,殺手不講理,隨時要取他的命,人質就會把生命權漸漸付託給這個兇徒。時間拖久了,人質吃一口飯、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會覺得是恐怖份子對他的寬忍和慈悲。對於綁架自己的暴徒,他的恐懼,會先轉化為對他的感激,然後變為一種崇拜,最後人質也下意識地以為兇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


這個典故來自於
1973年發生於斯德哥爾摩的銀行搶案,因此便以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命名之。會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不一定都是北歐人,有斯德哥爾摩經驗的人也不一定去過斯德哥爾摩,我的紐約行結尾,就在最後一刻因為班機延誤而染上了遙遠北國的斯德哥爾摩氣息。

                         


紐約的最後幾天,天氣晴朗而涼爽,結束了回國前的大採購後,和百憂姐帶巨貓
Rusty一起去公園野餐,隔天起床整理行李完互相拍拍照留念,一個人生活的百憂姐,平常可沒人能幫她的身影留下回憶呢。三十幾天的紐約生活結束得如此從容美好,連一直擔心帶不回台灣的六雙鞋都被我鬼斧神工地裝進行李箱了,不管曾經覺得Rusty多麼恐怖、紐約多麼骯髒凌亂,臨走前多少還是有些留念,人的個性就是這麼犯賤,雖然不覺得待在這裡有什麼好,可是一旦習慣某種生活方式,要改變時總是會冒出些做作的浪漫情懷。

為了節省交通費,我們兩個人提著行李從老舊公寓的三樓一路搬下去,到地鐵又得往下搬四層(中間兩層感謝鄰居
Eric勞力贊助),中間還要轉兩次車,在熱氣蒸騰的地鐵裡上上下下移動二十公斤的行李。好不容易到了機場,距離登機時間差不多只剩一小時,剛好劃位完去逛逛免稅店就可以等著回台灣,通關時回頭望著姐姐和我揮手掰掰,突然鼻頭就有點酸酸的,總算是要告別紐約了。興奮地去免稅商店逛逛,買了一直想買的迪奧洗面乳,比在曼哈頓買便宜五美金,再看看八卦雜誌,很快就到了登機時間,登機閘卻沒人排隊,還以為自己去得太晚,大家都已經上飛機了,才發現班機要延誤十五分鐘。


一開始是十五分鐘,後來是半小時,八卦雜誌都看完了,只好巨細靡遺地逛免稅店,只是甘迺迪機場免稅店的東西還真是少,很快就陷入了非常無聊的窘境中,手邊除了紐約旅遊書外也沒什麼可看,想說發發呆再撐著幾分鐘就可上飛機了。半個小時過去,登機閘口一點動靜也沒有,廣播說還要再延誤一個半小時,
15:50分起飛的飛機變成19:00才能起飛,而我已經無事可作。打開筆記電腦,試著搜尋機場有沒有無線網路可用,偵測得到無線網路卻無法連線,只好打打遊記,這時隔壁一對大約七八歲的姊妹,竟然就圍到旁邊來看我在幹嘛,因為防窺片加上太陽反光,一開始她們只看到一片漆黑的螢幕,當時自己還得意了一下,防窺片果然還是有點用處的(譬如之前打工上班就可以打混而不容易被發現),沒想到這兩個小鬼竟然直接把臉湊到我螢幕前,還說「她在打中文耶,所以她也是台灣人!」然後繼續把她們的臉蛋擋在我的螢幕前。臉上一堆斜線的我只好故作鎮定假裝聽不懂中文,明明就坐在我隔壁的女孩父母們直到這時候才開始阻止她們。


等待過程漫長而無趣,就算電腦在身邊也不能上網,寫東西也沒什麼靈感,只覺得很焦慮,想趕快回台灣。終於一個多小時又過去了,國泰廣播說班機取消,大家有兩種選擇,一是坐車回去住所,二是投宿過境旅館,全程費用由國泰負責。這消息還真是晴天霹靂,畢竟已經拋開離開紐約的小小感傷,而醞釀好了回台灣的情緒,很快地,心理上的衝擊就被生理上的恐慌取代:那我不就還要再提一次行李了?


因為行李太笨重,回布魯克林找百憂姐還得再搬上樓一次,於是決定投宿過境旅館,也算是個新體驗,雖然當時真是沮喪得差點哭出來,覺得一個人真是孤單極了,竟然還要繼續忍受更漫長的等待。接著國泰地勤就帶大家去領行李,幸好有在機場巴士上遇見的台灣男士幫忙,兩個人作伴,順便幫我把行李搬上搬下。等接駁巴士等了快半小時,到了過境旅館又是滿滿整大廳排隊訂房的旅客,無止盡地等排上一個多小時才終於拿到房間門卡和餐券,已經接近晚上九點了,一時還真覺得自己像是難民潮逃來美國等簽證的人。地勤人員說隔天的班機是早上八點多起飛,所以六點多就要去重新劃位(國際航班的
check in在起飛前兩小時開始進行),每半小時會有機場跟過境旅店間的全天候接駁車把我們送過去。一旁的大人們就說大家還是五點起床保險,人這麼多,接駁車也不知道要載幾次才送得完,半小時才一班,錯過了或是晚去了就得等。

                        


到了房間,非常飢餓的我卻沒有什麼食慾,拿著晚餐券下去吃
buffet只覺得這是避免血糖過低而昏倒的必要舉動,其實還不錯的牛肉、雞胸肉、起司蛋糕、甜點當時真是吃得味同嚼臘,除了急切返家的孤獨心情無法適應外,一方面又完全摸不著頭緒該怎麼聯絡家人,吞嚥完晚餐,覺得胃裡像裝了一堆石頭,還真是第一次沒食慾到這種地步,連消化都舉步維艱。試著打電話給百憂姐,卻怎麼也打不通,因為在紐約從來沒有用過公共電話,雖然照著英文指示,但就是聽不到姐姐熟悉的聲音,只聽到語音說沒有這個電話或叫我重播,想找人問,也只是碰到跟我一樣摸不著頭緒的旅客,最後只好花錢去上網,三分鐘一美元,沒時間收發信,msn上該在的人又不在,留了訊息後,非常孤苦無依地回到旅館房間。


房間很冷,可是我不想開好不容易打包好的行李箱(非常擔心塞不回去),幸好化妝包帶在身上,還能洗臉化妝刷牙,也就沒有開行李箱的必要了。想說不然泡個熱水澡放鬆一下,卻發現浴室徒有浴缸而沒有水塞,只能淋浴,真是又一大打擊。過境旅館很簡陋,程度等同於台灣過一夜八百元的小旅館,雖然還算可以接受,不過實在是個只會讓被滯留的旅客覺得更身陷絕境的地方,尤其明明就是個收容沒辦法即時回家旅客的地方,通訊聯絡的設備卻很貧乏,房間內的電話不能打出旅館外,公共電話有幾台是壞的,連網路服務也很簡陋昂貴。預約了早上四點的
morning call,期待著趕快搭上飛機,心情早就從一開始的不耐與憤怒轉為消極而無止境地等待,等到一點時間感都沒有了。




天還沒亮就醒來,準備梳洗時發現房門口地上有張通知,說班機從早上八點改成十點五十分,一延又是兩小時,不斷被晴天霹靂轟炸得焦黑的身心也已經麻木,至少不用趕接駁車了,那就悠閒地享用早餐吧(結果一走出房門外就看到一個撕開的保險套包裝)!鬆餅、煎蛋、香腸、貝果、水果、咖啡……依然是吃得食之無味,既然還有漫長的等待,在餐廳度過也比在機場好一些。吃完早餐,回房間看電視消磨時間,頻道只有十四台,連
MTV都沒有,最有趣的大概就是電視購物,就這麼又混到了劃位時間,準備搭接駁車的時碰到同飛機的泰國太太,很親切地跟我打招呼,一邊充滿懷疑地說希望這次十點五十真的能搭上飛機。


美國人的手腳慢雖然平常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就體驗過了,不過這次排隊重新劃位又是個新體驗,明明也沒有多長的隊伍,八點半到卻等劃位等到十點多才劃好,不過也沒有力氣生氣了,
whatever,能搭上飛機就好。劃位時國泰發給每個人一張15美金的早餐券,讓我們可以去餐飲店買點東西吃,不過要一次在一家店用完,早就吃過早餐的我雖然不餓,但有錢當花則須花,買了莎拉、水果盒和熱狗,剛好14.9元,眼看也快到登機時間了,早上的飛機回台灣,至少不用擔心沒有客運可以坐,大概是唯一一點值得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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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娜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8) 人氣()